Dawn

予时光以深爱

第十八章

吴磊临走的时候在机场对吴亦凡说哥你要好好的，他低笑出声，懒得去想他说的好好的具体指什么，大概本也没什么具象。

一开始的习惯总是改不了，到点了总要去敲房门，几声过后才恍然，可明明吴磊也离开自己独自生活了好一阵，为什么偏偏就毫不讲理的认定了他在的日子。渐渐的也就真的理解并接受了偌大房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事实。

联系并不频繁，每周吴磊会定期发邮件来，说着无关紧要的话篇幅倒也是可观，大多数时候吴亦凡会来回看好几遍但却并不是每次都会回信。对于自己这种故作的矫情他也是耻笑的，好在小孩比他懂事。

一个周末阳光灿烂的中午吴亦凡接到母亲的电话，当时他正拉着窗帘看一部电影。听得出母亲心情很好，说去看了磊磊，身边一个好漂亮的女生，据说那年去英国过年认识的，她母亲跟李阿姨是闺蜜。吴亦凡断断续续的回忆着并不久远以前某个日子里吴磊说送一个朋友，没有半点凭证他就把两者划上了等号，双眼没了焦距，他想最好全世界都散了吧，让他一个人静静。可电话里母亲的声音还清晰无比，他只能好好听着一字一句的回答着，挂掉电话就让秘书订了去英国的机票，几分钟后那边说已经订好最近一班他突然又觉得太可笑，没有麻烦秘书退掉而是自己去机场取了机票带回家好好放在了床头柜。

那以后生活渐渐回到很久以前，久到吴亦凡自己都快不记得了，但意外的是适应起来也没怎么花时间精力。他高贵清冷但礼貌绅士，温文尔雅又邪魅狷狂，周到体贴却神秘遥远，各色的场合各种的人群都应付自如，游刃有余。

两人的联系也总是没断，他到后来不回邮件了，一个月里打去两三通电话，有的时候说两句就挂有的时候也能聊很多。但一直也都回避着一个问题，会不会回来，什么时候回来，闭口不提就好像总有一天所想所盼会来临，吴亦凡满是无奈，又鸵鸟了。

第一年春节吴磊没有回，吴亦凡安慰自己他母亲在自然是不能回来的，而他被威廉和凯文拐带去了泰国。

第二年吴磊还是没回，吴亦凡应母亲宣召去了美国。然后听到吴磊父亲说那年吴磊来美国过年就告诉他要去英国读研，真是跟他母亲比较亲。他拿筷子的手顿住，喉咙里涌出一阵血腥，原来不知道的只有他一个。

第三年年终他哪都没去，年夜里一个人陷在沙发里看春晚，窗帘拉得严实，吴磊隔着时差踩着点打来电话跟他说春节快乐，如同生日那天一样准时。得知他在看春晚那边久久没声，大概也是有些意外，半晌听筒里传来声音，“你一个人？”实在是太过安静了。吴亦凡低笑出声，“不然呢，宝贝儿。”然后再次传来的声音变了，吴磊的母亲抢了电话，“凡凡啊，磊磊都来英国三年了你怎么一次都不来看他，弟弟不在是不是找女伴方便多了。”她在晚辈面前向来没什么端着的架子，说的话自然也无所顾忌，记性那么好吴亦凡就是想起了曾经的少年对他说，“我妈说带着我影响你找女朋友。”无论如何过往都像是一张大网，缠住他寸步难行，时不时还被网丝刺激一下神经。

年后一天凯文提了红火的年货来慰问他，眼见着茶几上各色空酒瓶和烟灰缸里满满的灰烬跟烟头啧啧摇头，“认识你这么久怎么之前没发现竟是如此恶心的。”摇头晃脑的掉书袋，吴亦凡从沙发起来头还痛得厉害，笑骂一声，“你大爷的。”

待他把自己拾掇干净出来客厅也已经恢复了往日整洁，挑着眉笑道，“真贤惠，所以我看不上外面那些呢。”

凯文挑起嘴角冷笑，“你是看不上外面那些，但究竟是因为谁自己心里清楚。”

吴亦凡低下眼不接话，对方倒也不勉强，手机丢过来，挑眉，“先来一局，威廉在等着呢。”

说一局还真就是一局，吴亦凡觉得很久没见凯文这么有信誉过了。去厨房接了杯热水正准备表扬下对方却已经提前挑开了话头，“吴小磊同学走了快三年了吧，你一次都没去看过他。”

吴亦凡无奈，怎么这两天老有人逮着他问这问题，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质问那个小没良心的。

凯文看人还是一副八风不动的表情不觉无奈的揉揉眉，再开口时多了几分谨慎严肃，“为什么？”

吴亦凡眉毛微挑勾起的嘴角好像在说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我以为你知道。”

凯文咬紧后牙槽恶狠狠的想着老子这不是还在最后挣扎作为兄弟你可以让我忏悔自己特么的是多想了，脑子进水了么。他原本不是什么心细如发的人，十几年的兄弟彼此足够的了解但也不足以让他及时发现蛛丝马迹。一开始吴亦凡喝迷糊的时候含糊不清的叫磊磊他也没觉得那没有什么，但时间久了自然也就疑虑重重，当作小祖宗从小宠到大的谁舍得丢在那么远的英吉利半岛不闻不问。这几年他表面不吃斋不念佛回归红尘了，但人后就可劲的折腾自己，总结了半天想出来失恋不就是这德行吗，原来吴亦凡也不能免俗。

“当时其实可以把他先留住的。”

凯文认真回忆小心用词，惹来对方一声嗤笑，“舍不得啊，但凡是他想要的不想要的谁敢勉强我都会翻脸的，谁都不能委屈他，我也不行。”

这话往后的一年里凯文每次见吴亦凡在人前无可挑剔的笑容和举动都会想起。可如果是那个人自己委屈了自己呢？

吴磊回国第一件事是去医院报道，一路上遇到熟人颇多，让他恍惚自己好像不是走了将近四年而只是昨天刚下了班。他只打包了一堆书寄到公寓委托房东帮忙签收了，公寓还是原来那个，再次入住第一件事就是改了门锁密码。

正式上班第一天科主任介绍他时前面带了一连串的缀词，有人讶异有人了然。在医院时间久了遇到熟人就更多，有人坦言没想到他还会回来，至少不会这么快。快吗？吴磊想其实是刚刚好。

见吴亦凡是一个月后的事了，不得不承认离开有一段时间了以致于他进吴亦凡公司大楼也需要预约。一楼前台礼貌的询问他的姓名以及找谁，他直言回答，对方打去秘书处的时候还带了点迟疑。一路坎坷站到那间办公室门外的时候居然生出了几分紧张，吴磊苦笑，上一世毛毛躁躁跟那人表白的时候也不过这样子。

“哥。”

吴亦凡正看财务报表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心想着莫非是病入膏肓了，抬眼就见心想的那人带着记忆里的笑容朝自己走来。没什么变化，硬要说的话就是真的长成个成熟男人了，他本就天生沉稳但过往总还是受限于年龄，五官总有稚嫩，如今眉宇间尽是英气。

吴亦凡想自己应该微挑眉语调轻快道，“哟宝贝儿回来了”，但现实却是他挪不开眼的盯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脑海里却在飞速列举着他回来的几种可能，所以他听见自己开口说的是。

“怎么突然回来了？”

“陪你过年啊。”

听这回答不觉又皱了眉，只是过个年而已，但又一想距离年关也还有两个多月，微叹口气差点被忽悠啊。而后得知这小混蛋已经回来一个月，工作早已上正轨，一切都安排妥当，不受控制的就黑了脸。吴磊见他哥的脸色心里好一番庆幸，好在自己主动送上门了，要是被不小心逮到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回房间第一件事就是翻出那年吴亦凡给自己的成年礼，厚厚的一沓分量始终都在。吴亦凡拿了新居家服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吴磊颇有耐心的把那堆东西摊开了在床上，听见房门声对方抬眼看他，“哥给我的这些还一次都没用过呢。”

“现在也还可以用。”

其实吴磊走之后他也偶尔翻出了这些东西的，就如同当时它们并没有让刚成年的少年开心一样那个时候看见它们他也只觉得胸口压不住的烦闷。少年当时的神情他始终没忘，不过却已经不能肯定是否自己理解偏差了。